蟬殼與《第八日的蟬》

 

有任何綁架嬰兒的理由是能被原諒的嗎?在回答這個問題前,作者先讓我們認識野野宮希和子,以及她的逃亡日記。希和子一時衝動下,抱走了強褓中的惠理菜,並改名為薰(原本為腹中胎兒取的名字)。這種心情作者詮釋的很合情理:不負責任、一味欺瞞、騙得希和子墮胎的情人(秋山丈博),以及得知希和子墮胎,同時生女的情夫之妻(惠津子),對希和子熱嘲冷諷。再加上唯一的親人父親的去世,希和子在那刻的行為似乎可以理解。我讀著野野宮希和子的日記,細細記載逃亡過程中的徬徨與驚恐,以及對薰無微不至的照顧與愛,而逐漸認同她的行為。

 

換個立場思考,因父母的不當行為而遭到綁架,對無行為能力的孩子公平嗎?又會造成什麼影響?一段無法詮釋的童年,又將演變成怎樣的人生?《第八日的蟬》考驗讀者的道德意識,作者讓我們這些相信善良社會價值的平凡人陷入一個兩難處境。如果希和子的行為該被法律制裁,那麼欺騙感情的丈博和同樣有外遇的惠津子就能被原諒嗎?這本書牽動了我的心,在對錯之外,以柔和的眼光來看待這些事件。

 

聽說蟬在地底蜇伏七年,破土之後,又活了七天,然後結束生命。這種常態之外,對於有些蟬得以活過第七天的蟬,《第八日的蟬》究竟值得感謝或只是一場錯誤?一場綁架事件改變了希和子和惠理菜的人生,有如破土而出的蟬,她們如何擺脫事件造成的影響呢?

 

蟬殼

 

薰對希和子,是人生僅剩的希望。為了和薰一起生活,希和子不惜放棄自己的生活,展開逃亡。逃亡的第一站來到好友康枝家,她是個是非分明、平凡的家庭主婦。為了薰,希和子忍痛告別好友,放棄唯一的朋友。接著來到名古屋,遇到一名老婦人收留。老婦人不願離開熟悉的居處,搬到安養院,而獨力抵抗。因為擔心來訪的房屋仲介商揭發希和子的身分,希和子連忙逃離,並因此搭上Angel Home的車子,住進Angel Home

 

Angel Home」是一個專門收容女性的團體,這裡聚集了一群在生命中承受不同程度失落的女性。無法生育、墮胎、被丈夫遺棄的女性,在這裡得以喘息、安靜地生活著。希和子逃亡期間,在這裡停留的時間最久。為了能被收容,希和子將她繼承來的所有存款全都給了Angel Home。兩年多後,Angel Home遭遇質疑而需公開接受公評,於是希和子不得不再度展開逃亡。這次希和子來到一個海天一色的小島,展開逃亡以來最正常的生活,眼見著日子逐漸好轉,仍逃不過無情的追捕。

 

隨著希和子逃亡的過程,一路上見識各種不同處境的女性,獨居無依的老婦人、被搶走兒子的女人、離開丈夫獨力生活的女人……,她們被遺棄、孤立,失去社群關係,站在社會邊緣處,毫無希望。作者的筆觸不無關懷與同情,對她們而言,世界雖大,卻幾無容身之處。然而是什麼因素造成她們這樣的處境呢?在強調家庭價值的社會,女性離開家庭的庇護,就容易落入這種處境。

 

蟬蛻去蟬殼後,便展翅飛翔,留下蟬殼任人憑弔。綁架事件有如蟬殼,而蛻去蟬殼後的希和子每天面對著大海對岸的小島,始終無法提起勇氣進入那個留著美好回憶的地方。

 

第八日的蟬

 

命運對於惠理菜或許不是那麼公平。「為何是我?」往往只能訴諸吶喊。這就像1492哥倫布抵達海地之後的泰諾族人,或上世紀末流落巴西街頭的浪童,無法擺脫命運強加的這種不公平的處境。即使在看似文明安全的社會,仍難逃機遇偶爾的突槌,例如,遭性侵、天災(地震)人禍(車禍)後餘生。因此,這樣的生命到底有什麼意義?

 

成年後的惠理菜將自己的人生怪罪給希和子和綁架事件。她看見母親不斷責怪父親的外遇,不停地要惠理菜比較她和希和子誰比較愛惠理菜;罪疚感使得父親一蹶不振,終日藉酒消愁,兩者都無法扮演好妥適的親職角色。而周遭環境加諸於惠理菜「綁票倖存者」的標籤、迷信,扭曲了她的生活,就像站在一個凹凸不平的鏡子前,永遠看不清自己。更令人不忍的,惠理菜也與有婦之夫交往,這樣的處境令人非常心痛。

 

湯瑪士‧哈特曼(《古老陽光的末日》作者)曾說過「我們怎樣看待事物,就有怎樣的力量。」如果我們對命運的理解是指一連串的情境與環境交錯產生的事件,那麼惠理菜也可以脫離命運的擺佈。我們或許不能決定事件本身,卻能改變對事件的想法。惠理菜在20歲時,透過兒時Angel Home的同伴千草的幫助,走出事件的陰影,有如第八日的蟬。脫離不倫關係,搬回家住,生下肚子裡的孩子,惠理菜期待得以修補與父母失落的親子關係。一個嶄新的開始,這樣的生活絕對值得期待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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